小说下载尽在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奈°】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火影之委托已完成   作者:惠子小姐   文案:   宇智波鼬少年的逃亡史。   内容标签: 火影   搜索关键字:主角:宇智波鼬 ┃ 配角:秋田爱子 ┃ 其它:半推理向   ==================   ☆、外来客   脑子不仅疼,而且涨。   她好久都没有经历过这种感觉了,那种令身心都难以愉悦的晕眩感还在脑袋里泛着泡泡。她换下被弄脏的衣服,在许久没动过的衣橱内翻出了高中时期的衣服。穿在身上还算妥帖,只是有些肥大。   清理完地板上的残留液体后,她将换下的衣服还有那块抹布放进垃圾袋,又找了其他的袋子缠裹了几层,明天是可燃物垃圾回收的日期。她又到厨房,用清洁碗碟的清洗液将两只手的每个缝隙都清理了干净。   结束完一切,她为自己倒了杯水,家里只有放在冰箱里的半瓶水,还是上次回来留下的。虽然可以直接在水龙头下接,但心里有些不舒服。   她仰着头连喝了两大口,咕噜咕噜的往喉咙里灌,后又重新倒了一杯,朝客厅走去。   刚刚突然袭击过来的少年已经洗完了澡,他顺利将身上的气味换成了沐浴露的柠檬清香。身上穿着的是她弟弟的衣服,看上去还行,不算太小,却总觉得有些违和。   鼬在用毛巾擦着头发,毛巾虽然是干燥的,但上面的味道并不好,他看向面前的茶几,上面积了一层灰。他没能在这里的任何一间屋子里找到吹风机,晚上最好把头发吹干,他还记着母亲的话。   这里的女主人过来了,如果不是对方有钥匙,他都会怀疑这个女人是个窃贼。不过现在符合这一身份的反而是自己,鼬心里有些不爽。   她坐在蒙着遮尘布的沙发上,这时挂在墙上的时钟冷不丁地响了起来,对面的少年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做出来警惕的表情。   虽然表面的从容维持的很好,但始终是个孩子。   她将杯子放在茶几上,鼬应声看过来,双眼泛红,血丝很多,湿漉漉的,看上去让人忍不住生出同情。   「名字。」   女主人发出她迄今为止的第一句话,声线冷淡,目光更是可以用冷酷来形容。鼬没办法描绘,如果硬要描述,那大概就是种夹带着挑剔的审视。   这个人绝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产生同情!不知为何,心里突地冒出这句话,理智告诉他最好不要说谎!   他蠕动双唇,吐出几个字。「宇智波鼬!」   「学校呢。」   「城南高中。」   话完他忍不住看了对方一眼,女人目光不躲不闪,只是眉头微微拧起。   「你做了什么?」这是第一句疑问。   鼬没来得及回答,敲门声就响了起来,咚咚的毫无节奏又充满焦急,鼬的目光随之紧张起来。她看了他一眼。   站起来朝玄关去。   敲门的是两个穿西装的男人,她看着他们没什么表情。   「非常抱歉,秋田小姐,我认为您这个点并没有入睡。」随后他们掏出□□。「我们是干这个的,有些事情想询问一下。」站在前面的男人面带笑容,谦和有礼的姿态和刚刚的敲门判若两人。   她侧过身。「要进来吗?」   「不不用了。」男人连忙摆手,但目光却在玄关处停留了。「我听说秋田小姐不常回来这边。」就在几分钟前,他们刚从隔壁那户人家出来。   她点点头,默认了这样的说法。   「父母去世后,我一直住在工作地附近的公寓。今天正好是15号,我回来整理一下。」   他们从邻居口中得知,这边的秋田夫妇是在八年前的九月十五号去世,所以他们的女儿会在每月的15回来,因此他们特地抽了今天跑了一趟。   「您的工作是?」   她面露难色。「……以前因为工作原因被骚扰过,我不太想透露。」   「这次是怎么了?要警察特别过来。」她微顿,脸上表情一闪即逝,又恢复到刚刚那副冷淡模样。「是十五年前的事件有了突破?」   来之前他们调查过,秋田夫妇的儿子在十五年前被杀害了,直到现在案子还未侦破。男人摸摸后脑那撮发,这样的谈话展开并不是他所情愿的,这也是他不想进屋的原因。   身后的同事看出了他的窘迫,随即插入对谈。「秋田小姐,您弟弟的事件我表示遗憾,搜查一科的警察们也在紧锣密鼓的排查中,请你静心等待。」   以前来过的警视也曾这么说过,她拧紧眉头,脸上透着不悦。   他见状又赶紧说道。「这次来人为了提醒闯空门事件的。」   「?」   「是这样的,秋田小姐,最近搜查一科正在抓捕一名嫌疑犯。」他从胸口的衣袋里掏出照片,是张免冠的证件照。「如果您碰见了请及时通知我们。」   看完,她将照片递回去。「他闯空门?」显然不可能,   「其实并不是,而是见到您空置房屋可能会出现这样的状况,所以……」他干笑了几声,又严肃道。「秋田小姐,实不相瞒,他牵涉杀人事件,被列为重要参考人,如果真得到什么讯息,请一定要通知我们。」   「今晚就不打搅了。」他留下电话,拉着同事迅速走人。   拿着那张名片,直到车灯消失在住宅区内,她才进屋关门。   转身,少年正站在玄关处盯着她。   「所以说,你涉嫌杀人?」   ☆、女主人   他们又回到客厅,这次她将遮尘布掀开,露出里面的沙发。她又回厨房,给鼬倒了杯水。   鼬看着她不紧不慢的动作,心里有些打鼓,在知晓他身份后还这么淡定的,真不知道这女人的大脑是怎么长的。   是太好心还是没脑子?   他自个坐一边推敲了一番,觉得都不是,如果随便认定一个原因,那没脑子的人就会是他了!   「我叫秋田爱子,你或许从屋里的东西里知道过我的名字。」她表现的太过平静了。「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在没有人发现的情况下进屋,你应该是排查过了。」   嗯,说得很对。   「你打算呆到什么时候?那个警视大概还会再来一次,我不会在这里留宿第二晚。」   在两人掏出□□后,她立即分出了谁是上级领导。   「……」   鼬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只好静静地看着她。   「待会儿将浴室用清洗液处理干净,不要让我闻到任何一丝血腥味儿。」她站起身,似乎不打算长谈。「今晚你去住楼上东侧的房间,除了衣橱,其他的东西不要动。」   「等等。」   感觉所有发展超乎了他的意料。   爱子停下脚步,扭头看他。「怎么?」   「您知道您现在在做什么吗?」鼬站起来。「我是个杀人犯,您还要收留我?」   这种展开,不就跟他弟弟前段时间追的电视剧情节相同了吗?虽然他并不是在意这个,但还是费解。   「我并不认为一个讲礼貌的学生会是个杀人犯。」她微垂着头。「你现在只是嫌疑人,涉案的都会被怀疑,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躲避什么。」   「房间里的电脑,你也可以使用。」   说完她上了楼梯,客厅里又剩下他一人,鼬抓了抓头发。   该死的,什么时候才能干啊?   在陌生地方睡觉并不舒服,最近他一直胆战心惊,突然到了一个能称得上安全的地方,也闭不上眼。   他醒来后有些失神,目光呆滞地盯着对面墙上的海报女郎,以前的海报拍的很有特色,总带着种现在少有的年代感。   他又倒在床上,看着陌生的天花板,正对着他脸的是NBA的球星,他也叫不上名字,反正他弟弟挺迷的。鼬抱着被子,狠狠吸了下鼻子,这几天就跟做了场噩梦似得。   这梦,还难以清醒。   他决定不再躺了,昨晚女主人的话他还记得很清楚,这个地方并不是个能多呆的地方,而且离他家并不是很远,迟早会被人发现。   鼬利索地下床,打开衣柜,男生的衣服很多,像是特意整理好的,衣裤被整齐地分出来,大多都是运动服,他找了衬衫穿起来。   说实话,他并不是很擅长运动,穿起运动衣来自个都觉得别扭。   看了眼书桌上的电脑,他没急着去弄。   下了楼,去洗漱间,自称“秋田爱子”的女主人正裹着浴巾拿着吹风机吹头发。   瞧着露在外面的皮肤,鼬没来由觉得脸发热,耳根烫得厉害,但目光始终没从那吹风机上挪开。   为什么昨晚没找到!   爱子的头发并不是很长,最长的只达到锁骨,她没吹多长时间便停了下来,目光看向傻站着的鼬。   「你要用?」   她将吹风机递过去,说实话眼前少年的模样并不像她昨晚看到的清爽,那头炸起的发真是很造型。   鼬闷声点头,接过吹风机,两人身体错开一个出去一个进来。   「为什么你要起这么早?现在不需要去学校吧?」   鼬弄水的动作一顿,后闷声答道。「睡不着。」   「那你白天好好休息吧,我抽空回来给你带些食物。」   「你要收留我?」鼬扭过头来,额前翘起的发被水沾湿服帖地顺在皮肤上。   爱子扯了扯嘴角。「你住的房间里应该有发胶摩丝之类的。」   「并不需要!」   「好吧。」爱子叹了口气。「不要开窗户,也不要用手机,书房你可以进去,但不要弄乱。」   「……」鼬微愕。「你真要收留我?」   他刚刚只认为她在开玩笑!   「为什么?」他费解。   爱子看着他,后摇摇头。   「好好休息,凌晨我们要转移地方!」   她没再说话,直接离开。   鼬深深看了眼爱子站的地方,后回头继续弄他的头发。   女主人早早离开,鼬在偌大的屋子里徘徊,他也觉得自己该好好躺一会儿,让最近盘错在一起的思维好好放松一下。但屋子太静,让他整个人都安静不下来。   四处走还得轻声的来,这让他有些烦躁。   他很想去外面逛逛,更想拉开窗户大吼一声,但情况不允许这么做。   他觉得自己可能太闲了,否则不会这么焦躁。   他钻进厨房,寻找脏污的地方,对方提供住处自己也得提供便利,他这么寻思着手下动作更快。但做着做着他就发现,这根本不能发散思维。   发现问题还在,他果断放弃了清扫工作,就凭这几日他对这间屋子的观察,那个女人就没清理过。   到处都有积灰,而且对方似乎并不在这里住。   他想起了卧室里的那台电脑,对啊,既然无法发散思维,那就集中精神想事情。   他始终没办法这么逃避下去,他有弟弟,有父母,有家人。   鼬上楼,打开那间自己住了一晚上的房间。   墙上海报贴的到处都是,球星啊,女星啊,还有漫画啊。最醒目的莫过于一墙的字帖,毛笔写的贴上去的,内容大多是发誓要进甲子园的坚定话语。   他将目光挪回电脑上,现在还是很少见的会有父母专门给孩子在房间里配电脑的。鼬按下开机键,屏幕上出现亮光。   他开始静静地等待,然后思维莫名其妙发散了开来。   鼬伸手拍了下脑门,长呼了口气。   他看着电脑屏幕,又看着一桌子灰。   「……」   清理一下会怎样?   他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该死。」   等待开机的时间很漫长,目光忍不住在桌上游荡,电脑旁边放了不少书,有些辅助学习的资料他知道,还有些其他的书籍。关于棒球的很多,还有本关于DV的书。   鼬一愣,DV?   他伸手将那本书抽了出来,哗的一声,什么东西掉桌缝里去了。他推开椅子,将桌子挪了一下,半个身子爬进去,伸手去摸。   桌缝里掉了不止一样东西,鼬身子又钻进去一点,扒了出来。   他出来打了喷嚏,肉眼可见的灰尘感觉满屋子地飞,伸手抹了把脸,都不敢看手了。   够出来的是日记本,还有一张照片。   照片是一家四口,但父母两人的脸上被打了红叉,还有被划损的痕迹。最干净的莫过于女孩,穿着蓝白相称的水手服,笑容很甜美。   他将照片和日记本放在一起,注意力又回到电脑上。打开搜索引擎的界面,输入了‘杀人魔’,点击搜索,一连串的相关信息冒了出来。   他点开最新的讯息,一目十行地扫下去。   ☆、警视   爱子回来的时候恰好十一点半,她不仅在院外看见了以前的邻居还看到昨晚叫加藤的警视。   「你好,秋田小姐。」加藤对她笑了笑,不知扭头和邻居说了什么,两人挥挥手,他径直走了过来。   「下班了吗?」他扯着唇,说话时都饱含笑意。「是回来吃饭的吗?」   秋田也对他笑了笑,推开院门,他跟着进来。   「我还想和您谈谈。」   钥匙插进锁孔,没有一丝犹豫,加藤一直注意着她的动作。   爱子进屋,她没脱鞋,加藤站在玄关处犹豫起来。   「地板还没打扫,请穿鞋上来吧。」   她温声温语,远没有昨晚那般冷淡。   加藤不客气地进屋,跟在爱子身后目光不住地打量。   「请坐。」她指着被掀起一角的遮尘布道。   「那就打扰了。」加藤动作有些拘谨,但目光依旧不加掩饰。   爱子进厨房,看了眼洗碗池内飘着泡沫的水,她打开冰箱,倒了两杯水出来。   「抱歉,这里没有备下饮料。」   加藤连忙接过。「该说不好意思的是我才对,冒昧打扰。」他象征性地抿了口,有点冰。   「请问,要谈什么?」她开门见山。   加藤放下杯子,目光从那道楼梯上收了回来。「这里只有您一个人住吗?」   「我不住这里。」   「但这里也算遗产之一不是吗?」   爱子看着他,不说话。   「秋田小姐,在您父亲的公司任职吗?」   秋田夫妇去世后留下大笔遗产,顺位继承人就是她。   「父亲的公司已经交由副社长藤岛先生了,我并没有经营公司的经验。」   「那真令人惊讶!」   「毕竟让建立起的公司长久存在下去,才是证明父亲生活过的最好证明。」爱子端起杯子。「警视先生,今天应该不是来说这些的吧。」   加藤笑了笑。「秋田小姐认为我会说什么?」   「……」   「杀害令弟凶手的时效快过去了呢。」   爱子皱眉。「那还请警视先生尽快将犯人缉拿归案。」   「我也是这么想的。」加藤话音一转。「秋田小姐,令弟的案件里一直存在疑点。」   「当时我人微言轻,警视厅又急于了事,很多地方都错漏了。」   爱子目光有些复杂,她咬着唇像在忍耐什么。   「我感到很抱歉。」   加藤低头,碰在茶几上。   警视厅的警察绝不允许在案件上道歉,这是警察个人尊严以上的问题。   爱子闭上眼,深吸了口气。「我知道了。」她说不出什么能原谅这种话。   在她眼里,日本的警察已经到了无药可救的程度了。   「警视先生,就是来说这件事的吗?」   想将他从这个屋子撵出去。   她紧紧抓着杯子。   「还有两件事。」加藤抬起头,直视爱子。「一是关于您父母的那起事故,我怀疑是人为事件,是他杀!」   爱子的眉头拧成了个疙瘩。「有翻案的可能吗?」她问。   加藤一愣,倒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警视先生能抓到犯人的话,请一定要将其送往监狱。」她有些咬牙切齿,乌黑的瞳目里闪着火光。   「一定」   加藤连忙答应下来,可事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还有一件事呢。」爱子平复了气息,她不再看向加藤,整个人都心不在焉起来。   「就是昨晚那件事,那名少年或许不是嫌疑人,但我肯定的是他掌握着嫌疑人的秘密。」   「他是目击者?」   「……」被一下子猜中,还真是厉害,加藤忍不住在心里称赞起来。   「这是我的推测。」加藤神色凝重。   爱子用余光观察他神色。「这是需要证据的。」   「昨天六点,他母亲和弟弟出了车祸,根据监控录像来看,肇事者是故意的。」   「你怀疑是连续杀人魔的嫌疑人做的?」   「……您真是聪明!」   「谢谢夸奖。」   加藤苦笑了一下。「搜查小组像走进了迷宫一般。」   「当警察还真是辛苦呢,又费体力又费脑的。」爱子摸索着杯壁,漫不经心地说着。「但那又怎样,你始终无法判定那是谁做的?或许那只是个意外也说不定。」   「不,那是个警告!」   ☆、同居者   晚上八点,鼬从那个秘密通道又回到了秋田宅,在此之前他去了趟医院,然后漫无目的犹如游魂般在街道上游荡。   直接去警视厅吧,这样的想法好多次好多次窜上心头。脑袋里就像有两个小人在打闹,你说我不是,我说你不是。   最后他还是回到那个黑隆隆的空旷屋子里。   依旧没有生活的气息,他没有开灯,摸上楼,回到那个卧室。   手机屏幕在衣袋里亮着,他倒在床上脑中一片空白。   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警察?   心里的小人用饱含责怪的语气质问他。   他回答不上来,这几天的战战兢兢已经模糊了当初做下决定的冲动。   这像是一场漫无边际又无时效的梦,可在胳膊上拧上一把,是痛的,痛得他全身难受。   鼬爬起来,他将手机掏出来,来自父亲的未接电话有十几通。   他走到书桌前,打开电脑。   出现的并不是桌面,而是一个文档,上面敲着一行字。   「十一点,请到左山神社!」   短短一句话,就能在脑中勾勒出那位女主人的神色。   她回来过!   而自己不在。   他又想起早上的对话,心里有许些歉意。   拉开左手边的抽屉,拿出上午从桌缝里翻出的两样东西。   应该交还给她的!   但早上急匆匆出去时,却鬼使神差地丢进了抽屉里。借着屏幕的光,目光停留在那张被划损的照片上。   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是未知号码。   又移开目光,在离家那夜他是打算丢掉手机或者电话卡的,但左右寻思自己虽被定为重要参考人,但有不在场证明,搜查一科不会将他定为嫌疑人。据现在的情况看,新闻上并没有出现他的名字和通缉,就说明了状况。加之他想与母亲通话,说明情况,之后没想到……   鼬垂下头,眼睛涩得厉害。   手机震动了一下,收到一封短信。   鼬微愣,想不出谁会这个时候给他发短信。   不知为什么,他脑海中突然闪现出那个未知号码。   他咽了口唾液,点开短信查看。   「下次说不定就是你了呀,宇智波同学,请快快将我珍贵的宝藏还回来,还是说你想玩抓鬼的游戏?~\\(≧▽≦)/~」   他似乎感觉到血管里的血液在一点点地凉下去,可胸膛里却升起道奇异的热度。   爱子低着头,双手合十站在左山神社前,她双唇蠕动不知道在念叨什么,风中响起的只有注连绳上的铃铛。   她从皮包里取出一个信封,撕开封口,几十张纸币落入塞钱箱。还有张被风吹了出来,落在脚边。   她没去捡,而是伸手去拿上方的绳子,铃铛哗啦啦的又响了起来。   「神明真的存在吗?」   鼬不知什么时候来的,他站在手水舍旁,用水冲静污秽。   爱子转过身,静静地看着他。   「我觉得神明是存在的。」   黑暗中看不清她的神色,鼬觉得她是在笑。   他走过来,捡起地上的福泽谕吉,放入塞钱箱,然后摇晃绳子,双手合十。   「我也希望神明是存在的。」   「你连参拜的顺序都弄错了,即便是神明们存在,他们会成愿吗?」   「那在我身边的一定是祸津神。」鼬轻笑了声。   爱子蹙眉,没有针对这句话发表任何意见。她走下那几层木制阶梯,抚平大衣的下摆坐了下来。   「我听说你的亲人遭遇了不幸。」   鼬没吭声,依旧保持参拜的姿势。   「今天的警视来过,他说你是目击者。」   「并不是目击者。」鼬反驳,他气息不平,连带着声线也不稳。   他跟着坐了下来。   爱子从包里拿出中午买的饭团,递过去。   「为什么帮助我?」这个问题他一直不理解。   她长呼了口气。「因为没有人帮助过我。」   还是难以理解!   鼬撕开饭团的包装,狼吞虎咽起来。   「你父母怎么样了?」   「父亲没出事。」他将没嚼完的米饭咽了下去,那种滞塞感从食道一直蔓延下去。「母亲和弟弟昏迷不醒。」他没能去病房从主治医生口中确认,只是躲藏着从看似亲切的护士口中得知的。   他现在还能想起那位护士语气中的可怜。   而引起这一切的元凶就是他!   「去请求警察帮助吧。」   爱子提出建议。   鼬看着她扎起的马尾,摇了摇头。   爱子现在住的公寓靠近她的工作地,附近有块居民区,但她本人并没有融入到那种生活氛围里。   她打开门,开了灯,站在身后的鼬看清了里面的样子。   很狭隘,玄关和厨房连在一起,每走两步就能到客厅,只有一扇拉门似乎只有一间屋子。客厅的地面上堆着一摞摞的书,玄关前面一点也有。   爱子给他拿了双拖鞋,女式的,粉色的兔子耳朵看上去很滑稽。   「请进。」她轻声道,引着人进来。   客厅里有张不太大的沙发,和茶几中间的地方铺着毯子,墙角放着个小电视机,茶几上有电脑似乎用不到电视,看上去放在角落那边更像是丢弃。   电脑上放着一叠文件,密密麻麻的字体他没看清就被收了起来,整齐的放在电脑的键盘上,不过封面上的大字他看清了。   「木马庄杀人事件。」   「……」   「这是我住的地方。」爱子的介绍很简洁。   她脱了红色的呢子大衣,随意地丢在沙发上,这时鼬才看见里面的黑色套装,她整个人的氛围看上去又和刚刚有很大的不同。   「你要收留我在这儿?」鼬艰难地问出这个问题。   爱子点头,她没说话,打开那间封闭的卧室。   「你打算让我住哪里?」太小了,鼬看到那些摞起来的书。只有将书重新收拾好,才有地方睡。   爱子换了衣服出来,是达到膝盖处的睡裙,放下的头发看上去有些懒散。她抱着一堆资料出来。   「将电脑放在地上。」吩咐着呆愣的人。   「你打算做什么?」   鼬不解,但还是将茶几收拾出来。   「当然是发掘真相!」   爱子整理出的是关于这次连续杀人事件的资料,鼬翻了几页,不得不说很全面。从事件被害人,案件现场的状况,再到嫌疑人,又从第一次犯案到最新的事件,都有详细的文字和照片。   「这?」他停留在第二页上。「第一次犯案不是在一个月前吗?」为什么这里是十六年前。   爱子将一个月前的案件资料递给他。「对比一下。」   鼬蹙眉,一目十行将两份文件上全部看完,他拿了纸笔又写又画。   五分钟后,他冷抽了口气。「几乎相同。」   现场留下的脚印,打破窗户的位置,凶器,被害人的工作等几个方面几乎相同。   「难道是十六年前的犯人?」他发出疑问。   却被爱子摇头否定掉。「不是,是模仿犯。」   鼬看向坐在地毯上的爱子,她低着头,发顺其自然地落在耳边,露出了美好的后颈。他移开目光,女人露在裙外的白嫩脚腕,正搭在粉色的兔耳朵上。   他咽了口唾液,喉咙有些发干。「你怎么知道是模仿犯?」   爱子抓着落在额前的发烦躁地揉了几下。「感觉。」   「……」   「这些东西你是怎么得到的?」   一般人可完全弄不到这些。   爱子倏地起身。「我有个朋友在警视厅。」她走向厨房,倒了两杯橙汁过来。   「你发现犯人什么了,他要这么抓狂。」在神社的时候,她看了对方手机上的短信。   「不知道。」他摇摇头,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爱子蹙眉。「那你为什么离家出走?」   「那不是离家出走,是逃亡。」鼬纠正她的用词。   爱子没说话,只是目光幽幽地看着他。   「有人跟踪我,而且我是第三起案件的第一发现人。」出事的就是他的邻居,如果不是碰到邻居的孩子回家,他估计没这么好的运气。「然后在我身边发生了不少意外,比如突然坠落的花盆,被风吹掉的广告牌什么的。」   「或许祸津神真在你身边。」   「……」   这根本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警察那边有人相信你掌握着什么讯息,他应该会盯住你家附近。他认为你亲人的意外是场人为事故。」   鼬微愕。   「他告诉你的?」   拧紧眉头,心里不仅有疑惑。   爱子坦然点头,她补充道。「他是告诉我,我父母的事故也是人为的。」   鼬收回目光,他觉得或许还有些别的什么。   「你明天不上班吗?」已经凌晨一点了。   看了眼墙上的时钟,他发现秋田家里这种钟还真是不少,光是那边的公寓就有五个了。   「也对,不急于一时。」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你也洗洗睡吧。」   「我要睡哪儿?」这是关键问题,他一直想问来着。   爱子扫了眼客厅,最后目光停留在那间卧室里。   「你确定?」鼬有些怀疑。   爱子点头。「里面很大,够两个人,我今天买了被子。」   「……」   问题不是这个吧,鼬觉得她或许是神经大条才会收留他的。   嗯,这个可能性比较大。其他的,他根本想不出来。   ☆、面对面   鼬洗了澡,换上他带出来的睡衣。   卧室门开着,里面亮着盏台灯,被子铺好了,爱子正在台灯下写着什么。   他走过去,钻进被窝,有生之年除了母亲他第一次和女性同一间房。被子很柔软,有股特别的味道。他扭过头,看向旁边,爱子拧着眉头奋笔疾书。   「我在房间里发现了日记和全家福。」他回忆起那张照片的惨状,那已经不能被称为全家福了,单纯成了某种泄愤的载体。   爱子笔一顿。「你看了日记?」   「只看了全家福。」他没到窥探人隐私的地步。「它们还在那个书桌上。」   「没看就好。」爱子又动笔写了起来。   「你在写什么?」他有些好奇。   「工作日志。」   「你是做什么的?」   爱子停下笔,她合上笔记本,将它放到一边,然后整个人缩进被子里。「你可以猜测一下。」   想起她的黑色职装。「社员?」   「不是。」   「教员?」   爱子扭头过来看他,有缕头发被压地翘起。「为什么这么认为?」   「感觉。」   这是回敬她刚刚那句话?爱子挑眉,她伸手按下台灯的开关。   「错了吗?」他忍不住追问。   「大错特错。」   爱子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给个范围吧。」   他在黑夜里看着她。   「那我问你。」爱子将头伸出被子,声音一下子清晰起来。「如果抓到犯人后,你打算怎么做?」   鼬默然。   他觉得现在任何一句回答大概都不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杀了他。」早上他脑子里还有这种想法。   相比恐惧,他内心里愤怒更多。   爱子看着天花板,叹了口气。「你现在还受少年法保护。」   「爱子小姐。」黑夜里传来低唤,旁边响起了细细碎碎的声音,他挪了过来。「你是辩护士吗?」   喘息声清晰可闻,更不用提那飘荡在她身边的沐浴露的清香,是柠檬的味道,是她弟弟喜欢的味道。   「爱子小姐,总会这样邀请人过来吗?」   耳边的询问已经不能抵达到脑中,爱子合上眼,陷入了往日地梦中。   那个夏天,那个孩子站在公园的沙池边,身后是半埋着的女孩的脸。   他对她说。   「姐姐,怎么办啊……佳慧酱就这么死了……」   他扯着唇,一脸愉悦。   然后,她忘了后来发生的事情。   ☆、男朋友   她做了个噩梦,是好多年前的噩梦。   爱子站在淋浴间用适温的水冲洗着身子,从头到脚抹上沐浴露,冲完那些沫子后再用香皂,来来回回弄了几遍。   但她还是觉得不够,又用沐浴露再抹了一遍。   她喘着粗气,扶着墙。   只要一闭上眼,那些往事就会浮上来。   为什么?   为什么现在还会想起来?   她簇紧眉头,拉开门。   咣当一声,鼬失手摔了新买的牙杯,他嘴里全是牙膏沫子,现在正转过身子艰难地咳着。   爱子拿了浴袍裹在身上,面无表情的从他身侧擦肩而过,进了厨房。   打开冰箱,给自己倒了杯牛奶,她拿了面包和果酱出来,又回到客厅。黑发上的水一滴滴地落在浴袍上。   拿过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   「您好,相泽先生,我是秋田。」   「我想询问之前中断的治疗方案,能否再继续。」   鼬的喉咙辣得难受,他将沫子冲掉,又含了几口水下去,舒服了不少。   他捧水浇在脸上,也盖不去脸庞的火辣,更无法将刚刚那幕从脑海中消去。   该死。   他忍不住在心底咒骂,但抬头,脸上却已挂上了谦和平静的表情。   爱子的通话已经结束,但心情说不上好,她一边将沾了果酱的面包朝嘴里塞,一边看着打开的电脑,神情严肃。   「早饭就吃这个吗?」   鼬走过来,似乎已经忘了刚刚自己的囧状。   爱子没给他一个眼神,把果酱推了推。   然后她又打了个电话,只是安静地听着,五分钟后挂断了。   鼬摸摸鼻子,拿过面包,他没有沾果酱。其实他也不爱吃这些面包,家里的早餐从不会这么简陋。   他又想起躺在医院里的家人,眼神微微一黯。   「你今天要去医院吗?」爱子抬首,整个脸庞看上去湿漉漉的,有种昨天没有的柔和感。   鼬点点头,将面包快速地塞进口中。   「正好搭顺风车。」她站起来,朝卧室去。   再出来时已经换上了那套黑色职装,头发没干任由它们散着,她抱着一份被文件袋封好的资料。   「这么早上班?」现在不过七点,她未免有些敬业。   爱子蹙眉,她不大想回答鼬的问题。「我有预约。」不知道为什么,少年变得有些健谈。   她朝玄关去,换上黑色的皮鞋,整个人都变得冷淡起来。爱子没有稍作等待,开了门就出去。   「早上好,秋田小姐。」邻居家的阿姨抱着吉娃娃对她问好。   爱子扯着唇角笑道。「富美酱散步回来了啊。」富美是那只吉娃娃的名字,阿姨很喜欢炫耀这条狗。   阿姨认为她也喜欢,便走过来将富美凑近她。「富美酱,这是爱子呦。」   富美酱对她伸了伸舌头,爱子讨巧的拉大笑容的弧度,不着痕迹地挪了几步。   「哎呀,这是秋田小姐的弟弟?」阿姨看到正在换鞋的鼬,面露惊讶道。   显然没想到一向不好相处的秋田,还会有亲戚过来。   鼬对她笑了笑。   「是远房亲戚的孩子,暂时到这边游玩。」   「东京有不少好地方呢。」阿姨没多打搅。「我该回去吃饭了,你们好好玩吧。」她抱着富美挥挥手,开门进了屋。   爱子关上门,将备份钥匙交给他。   两人默声下楼,再遇到什么人都没见爱子打招呼,想来她只熟悉邻居。鼬在心里将那个抱着吉娃娃的中年妇女回忆了一遍。   鼬跟着爱子到了停车场,看到她开了一辆丰田的车门,他不疑有他直接钻进后座,坐好时才发现驾驶座上有个男人。   靠驾驶座的那边有车,停车场光线不好,竟让他没发现。鼬有些尴尬,更有些坐立不安。   男人从后视镜瞄了他一眼,目光又放在副驾驶座上。   爱子将文件袋放在储物格内。   「去哪儿?」他问。   「你家人在什么医院?」爱子问鼬。   这时,男人的目光又从后视镜透过来,也是那种带有审视的眼神。   鼬有种想下车的冲动。「东都大附属医院。」他按耐住心里的情绪。   车发动了,男人开了窗,冷风灌了进来。   「你养的猫?」他问爱子。   「我没那种癖好。」   「我并不觉得。」   爱子不耐,看向他的目光都有些扎人。   「他叫鼬,远房亲戚。」她扭头给他介绍。「这是隼人,我关系不太好的朋友。」   「是男朋友。」隼人纠正道。   爱子敷衍点头。「对,男性朋友。」   鼬不知道这时候该不该问好,两人间的气氛看上去的确不怎么样。隼人伸手打开储物格,拿了个东西丢给他。   「吃点精神一下。」是薄荷味的口香糖。   鼬看着后视镜,说了句谢谢。   「那个日子又快到了呢。」   隼人和秋田算是从小玩到大,和青梅竹马有些区别,两人是同学,孽缘一直延续到高中。   现在两人目前是同事。   「假请好了?」   爱子点头,目光从车外飘过。   「又是一周?」   「这次半个月。」   「……」隼人微愕。「批了?」   见爱子点头,他直接炸了。   隼人暴躁地按着喇叭,有些愤慨。「为什么?我明明申请过那么多次。」   爱子撇了他一眼,添油加醋道。「他说你不务正业。」   「……」   鼬瞧着两人互动,觉得有趣,心里有些吃味儿。   「那些人能应付得来吗?」隼人没再发怒,调整情绪好像在一息之间,鼬觉得他刚刚或许只是在说玩笑话。   爱子沉默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又不是什么吃人的魔鬼。」她没有正面回答。   隼人看着她,表情有些认真。「要我陪你去吗?」   爱子没有回答,车内又安静了下来。   在靠近医院的地方,他又开口了。「听说搜查一科的警视死了。」   他说的漫不经心,像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鼬目光紧盯着驾驶座,有些怔愕。   「是吗?」爱子倚在车窗上。「那真是出大问题了。」   在医院前停下,鼬愣愣地下车,目光忍不住追随着丰田而去。   隼人借着车镜看了眼他。「要去哪儿?」   「相泽医生那里。」   「我讨厌那个医生。」隼人咂咂嘴,一脸嫌弃。「他简直就是个庸医。」   爱子不作声,他依旧喋喋不休。   「心理疾病很难被治愈」良久,爱子才道了句。   隼人深深看了她一眼。「所以你一直会是个‘病人’?」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但事实就是如此,爱子又沉默下来。   ☆、交谈者   高木聪觉得自己这辈子没像现在这么真正聪明过一回儿,从昨天到现在,他彻夜堵在医院里寻找那名少年的身影。直觉告诉他,少年一定会出现。   从小学到工作,一直背叛他的感觉终于准了一回儿,那个身影出现在了没多少人的医院里。   这种时候的确适合他这种身份的人来探望,既不会有人注意,也不会被人记住行踪。   在看到少年的那一瞬,他跟了上去,他想找他谈谈,虽然现在心急如焚,但他还是牢记着前辈的教导。   ——和颜悦色更能套到东西。   少年去了重症监护室,他站在外面透过玻璃墙看向里面,一名拿着药剂的护士看了他一眼,又走了。   高木在角落里静静地观察着对方,他只见过少年一面,就是那次接到的报警电话,作记录时对方三言两语就解释清楚了当时的情况,前辈给的评价是‘聪明的孩子’。   他几乎清楚最近少年家中所发生的一切,在车祸发生后他还跟着前辈来询问过他父亲情况。那个上了年纪的中年社员,一边抹着脸上的汗一边敷衍着他们。   他并不喜欢那个社员,和日本大多数公司的社员有着同样的性子。   高木理好自己的衣服,将领带重新打了一遍,他不想再等待了,前辈的遗体现在还停在法医的工作间内,他曾经无数次地进过那个充满冰冷和铁锈味儿的狭隘之地。   本来他今天应该过去的,和搜查一科的同事们安静地等待解剖结果。   可他受不了那种空气。   高木扯着嘴角,强迫自己露出笑容,轻手轻脚地过去。   「你好,宇智波同学。」他觉得此刻的自己前所未有的温和。   鼬扭头,看向这位有着奇怪表情的脸。「您好,警察先生。」其实他早就注意到了,对方的目光犹如鹰隼般想要将他刺穿。   高木看向病房内,带着氧气罩的两人。「我深感抱歉。」轻飘飘的一句,毫无诚恳之意。高木低下身子。「我想和你谈一谈。」附在他耳边,低声道。   鼬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高木之前觉得这少年挺好的,聪明又懂事,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失踪,但看完前辈留下的笔记后好感直接拉到了负以下。   更在等待解剖报告中的漫长时间里,开始逐渐憎恨起他。   两人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医院附近的公园没多少人,各自坐在秋千上看着地面。   高木掏出烟。「不介意吧。」没等鼬回应,就点上了火。   他始终不是个有耐心的人。   「看新闻没?」他问。   鼬摇了摇头,在秋田家里几乎没什么碰电脑的时间,事情总是在他猝不及防的时候出现。   如果不是今天早上听爱子他们闲聊的话……鼬低下头,或许他真应该最先寻求警察的帮助。   「加藤警视,死了。」高木压抑着声音,他想将那些堵在心里面的情绪一口气呼出来,可它们都不是香烟。   鼬没吭声,他低着头看着脚底下的沙砾。   「我查了他之前的行踪,13.14号两天都在跟踪你父亲。」他觉得自己用错词了。「14号的八点到十点之间,是他的遇害时间。依旧是从身后刺穿心脏,沾有指纹的凶器留在现场。但这次现场,多了一束非洲菊。」   高木从胸前的衣袋里掏出笔记,上面还有血迹。「你能告诉我,你那天看到了什么吗?」   他翻开笔记本,一页页地看着。   直到尾页,宇智波鼬这个名字出现了五次,最后一页上又被红色的笔画了圈。   鼬回忆了那天的事情,后摇头。「什么都没看到。」发现被害者后,他立即报警,随后安抚那个从保育园回来的孩子,屋子里碰到的东西只有电话和沙发。   什么都没有!   「那犯人为什么盯上你?他的目标一直是女性。」从高中少女,女大学生,已婚女人……   犯人就像在跟着一个人的成长线,安静而又兴奋地寻找着猎物。   但突然间的这样的成长线断了,这其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让犯人不得不改变,致命的因素就应捏在他手里。   否则,前辈也不会守株待兔。   「你最近躲在哪儿?」   高木换了个问题,他觉得自己不能步步紧逼,不然后果会一发不可收拾。   鼬抬头。   他不能将秋田爱子收留他的事情暴露出来。   「是秋田家吗?」   他扭头看向戳穿他的刑警。   高木将那本笔记递给他。「那位小姐还真是胆子大,就不怕被革职吗?」他冷哼一声。   加藤笔记上写了好多页关于秋田家的事情,从十五年前的秋田俊生被杀,到八年前的秋田夫妇事故,还有秋田爱子本人极为简洁的介绍,末尾还有加藤本人的评价。   [代行者]   这是加藤的评语,意义不明。   这几页的内容好像在特意调查爱子,鼬的目光落在她的职业上。   不是律师,是法官!   ☆、心理医生   相泽是个兴趣使然的人,他占着明河路绝佳的地段却不静心弄他的心理整疗所,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觉得人不错就主动接待,心情不好直接关店泡吧。   但他的名誉却意外的好,客户反馈都觉得不错。   爱子不是他的常客,是大学的同期生,她因为各种原因辅修心理学,最后自己还是没能迈过那道坎。后来,直接求助了相泽。   但治疗的过程并不顺利。   相泽试图让她敞开心扉,将以往的事情抛出来求个痛快。却没想到她死咬牙关。   他认为她心底有个很大的结,如果不释放出来必然会自我毁灭。   当时相泽还年轻,看到漂亮的女孩自然喜欢得厉害,即便这姑娘后面跟着只乱吠的疯狗,他依然很喜欢。   为了喜欢的女孩,他自然想尽一切办法,连催眠都用上了。   可惜没能成功。   他想与她沟通,得到的只言片语都是不能进耳的禁语。   [喝咖啡吗?]相泽穿着卡通睡衣边打哈气边加咖啡豆。现在才几点啊,有这么早的吗?   隼人自顾自地钻进相泽家半开放的厨房,端了两杯牛奶出来。   [以后别乱碰,不知道我要重新洗一遍吗?]他翻了个白眼,这种话不知说过多少遍了,这家伙根本就没长耳朵。   爱子看了眼腕表。[我今天要出庭。]   [……]一个个的都听不懂人话。   他走过来,坐在待客用的沙发上,语重心长地说。[像你这种情况,最好的治疗方式就是放飞自我,前提必须辞掉工作。]   至从和一个辩护士联谊后,他就觉得司法界的女性都是抖S。   而且他也不认为以爱子现在的精神状态,能做出符合法官身份的行径。   隼人不着痕迹地撇了眼相泽,他站起身钻进厨房,主动退出了这场交谈。   相泽也看了他一眼,嘴角牵出一抹笑,他换了个地方挨着爱子。   [你最近在失眠?]   爱子点头,右手不停地摩挲着手背,那里已经被磨得通红。   [安眠药我是不能再给你了。]相泽蹙眉。[就怕你一个冲动全部吞下去。]他拿起爱子那杯牛奶喝了口。   [毕竟这样不是办法,我还是建议你离职,司法工作对你刺激太大了。]   [我请了长假。]爱子突然道。   相泽微愣,随即了然。   [不过我还是好奇你为什么会突然……]她上次过来诊疗所说是在五年前,他还记得当时爱子的模样,淋着大雨整个人都木了。   爱子将手放进衣袋。[我想起俊生了。]   [……]相泽对这个名字略有耳闻,但不怎么了解。   爱子很少谈起家里的事情,他也无意探究。   [总会有原因的,最好找出来,然后消灭掉。]   爱子身子一怔,随之僵硬起来,她蠕动双唇。[你说的那件事我会考虑的。]   [什么?]哪件事儿?   [离职的事情。]   听清楚后,相泽立马挪了段距离出来。隼人端着早饭过来,烤面包和现磨的咖啡。   真把这当自己家了,相泽忍不住在心里腹诽,但还是分了几片面包过来。   [我们三人好久没在一起吃饭了呢。]他有些感叹,工作后都各自疏远了,隼人这家伙根本就不爱跟他来往。[什么时候喝喝酒啊?]他提出并不受期待的建议。   隼人撇了眼低着头的爱子。[嗯,我看最近的时间怎么样。]   [……]   不要真答应下来啊,相泽的惊喜并不多。   [今天的案子是什么?]隼人问爱子,两人不在一个厅。   [上周那个故意伤人的案子。]   她喝了口牛奶,被换成了温的。   [那这次麦当娜会出来勒?]麦当娜是他们对一位漂亮干练的女检察官的美称。   爱子点点头,这次应对的不仅有麦当娜,还有前田事务所的铁公鸡。那位辩护士一向歧视业内女性,今天的出庭就是一场战争。   [她挺忙的。]隼人瞧着傻愣着看着他们的相泽,觉得挺爽的。[明天好像还要起诉杀人未遂。]   [都是警察们找事儿,如果将证据好好找出来,哪用得着检察官天天往法院跑啊。]他有些不满,看到那些证据不足还过来的就头大。   还有那些陪审团,简直就是胡闹。   [你去做律师得了。]   相泽冷不丁地插嘴,对他皮笑肉不笑地挤了挤脸上的肉。   ☆、晚餐   「今天警察来找我了。」   七点的时候,鼬回来了,看到屋里有光他敲了敲门,那把备份钥匙一直放在贴身的衣袋里没敢掏出来。   爱子给他开门时,身上还围着围裙,手上全是水。「怎么不用钥匙?」做事被打断她有些不开心。   鼬看着她没说得出话来,只得在玄关处坐下,在鞋柜里翻出那双粉色兔耳的拖鞋。鞋柜里都是纯一色的皮鞋,跟子很低,在角落里他看到了一双男士运动鞋。   「你去把茶几清出来。」   爱子低着头,摆弄着盆里的绿色蔬菜,没扎起的头发总会时不时地落下来,她一遍遍不厌其烦地撩上去,却不重新扎起来。   「你做了什么?」她看上去并不像个会呆在厨房的人。   砂锅里煮着什么东西,闻着很香。   「我订了寿司。」   问的不是这个。鼬没再看她,朝客厅去,角落里的书少了很多,宽敞了不少。「你把书怎么了?」卖了?送人了?   「有个朋友开了家书店,我送过去一些,明天再送点。」   「你不看了吗?」那么大量。   爱子将砧板上的葱蒜放进砂锅,空气中味道更浓了些,她似乎放了些酱料。   「看完了,总得搬走。」她回头,目光在客厅里转了一圈。「这里太小了。」   闻言,鼬想起了前几天住的那栋被空置下来的秋田宅。「要搬家?」   爱子没回答,她又低头忙起晚饭来。   鼬忍不住看了她一会儿,忙碌的身影像个家庭主妇,他记得母亲说那厨房的小地方就是她的战场。虽然这句话很难理解,但他始终觉得这句话有些道理。   茶几上放着许多资料,还有乱七八糟画上的图线,鼬看了看,实在看不出这画的是什么,只好整合起来放在一边。   关于杀人魔事件的资料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备注,有些是英文,还有些别的难以认识的字母。他又看了下,发现里面参杂了很多学术用语。   看不懂,而且还弄得他满腹疑问。   用得着写这种备注吗?   他没好气的将资料摞一起,丢在沙发下面,为了防止它们散开又弄出来好好整理了一下。   直到看到那张关系图。   纸上面画的是推理剧中常会出现的侦探警长用以梳理案件人物的结构图,陌生的人名,千丝万缕的关系,唯一认识的只有‘小林芳子’,他被杀害的邻居。   「咚咚」   敲门声响了起来。   「开门。」爱子叫他。   鼬将那张关系图夹在资料里,跑到玄关,是送寿司的人。大盒装的估计今晚吃不掉,他撇了眼爱子,她还在不停地做。   「今天怎么那么丰富?」他有些好奇,虽然只在这里吃过一顿早饭。「你有什么好事吗?」一般都会这么理解吧。   「不算好事。」她笑了笑。   「准备吃饭了。」   鼬被催促着回客厅,寿司的盒子几乎占据了茶几的一半,他坐在沙发上盯着盒子上的店名出神。   爱子将准备好的菜提前端了上来,砂锅最后,又拿来一瓶酒。   「你还是未成年。」她打开瓶盖为自己倒了一杯。   酒香浓烈,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翻滚着。   鼬揭开砂锅的盖子,里面各种蔬菜和肉混在一起,像是寿喜锅的缩小版。「你很在意年龄吗?」他滑坐在地毯上,又打开寿司的盒子。   今晚丰盛异常,不像是两个人的晚餐。   爱子已经喝完一杯,她脸颊微红,眼睛里漾着一层层的波。「怎么会呢?我可是永远18岁。」她说出白天绝不会说出的话。   鼬拿碗给她装了菜和肉,几乎每样都挑了个遍。「先吃点东西,再喝。」   爱子闻言,抬头看他,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倒映着他的模样。她喝完杯子里的酒听话的将酒杯寇在酒瓶口。   「我忘了,她不胜酒力。」她有些失望,但体内的蔓延而上的醉意让她突然有些困顿。   爱子吃了几口,又跑去了卧室,没出来过。   丰盛的令人愉快的晚宴时间到此为止,鼬食之无味,没什么心情去品尝味美的寿司,他吃完砂锅里的食物,将茶几收拾了干净。   寿司放进冰箱后,他目光落在干净的料理台上,明明刚刚还在这里做过饭,却洁净得不像话。他伸手在窗台上摸了两下,一点积灰都没有。   「……」   他想起那个满是飞尘的秋田宅。   鼬回到客厅,他又把那些资料抱了出来,打开电脑顺势用网络检索了下早上听到的事情。   ☆、分析   「喝杯茶吧。」   杯子压在那些资料上,就差没放在电脑上了。爱子的头发被压得翘起,那颗脑袋看上去蓬松柔软。   他看了眼墙上的钟,不知不觉指针已经走到了最后。   空气里散发着股大麦茶的味道。鼬端起喝了两口,温温的有股甜甜的味道。「你加了什么?」   爱子始终站在他旁边,目光从电脑上又移到他身上。「你在调查我。」没有疑问,没有指责,只是平淡的陈述。   鼬有些后悔刚刚的行为,但还是坦诚地点了点头。   「有什么发现吗?」她坐下来,凝视着电脑上的维基百科。   上面是有人特意编辑出的文字,关于秋田俊生介绍。鼬注意力又回到屏幕上,据他刚刚的了解,这位被杀害的弟弟相当得厉害,小小年纪就在各种大赛中获得优胜,而且还很谦逊。   不像个会结仇的人。   但他还是死了,在回家途中的某个巷子里,身体上有拳打脚踢造成的痕迹,致命的是后脑的一击。   他摇摇头,什么都没有发现,再过几天这个事件的犯人就可以彻底逍遥法外。   鼬又想起加藤笔记里最后的那个评语,那是怎么一回事儿。   [代行者]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都没说过你是法官呢。」这个答案出乎他意料,却意外的容易接受,她的眼神和询问的语气说明了一切。   今天早上的那个男人也是!   还有她的从容和断定,爱子一定见过很多穷凶极恶的杀人者。   「我觉得你很聪明。」   没想到你竟然猜不到。鼬觉得后面理应会有这句话,但没有。   他又将那些资料拿出来,递给爱子。「你觉得这件案子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爱子认真看了起来,像是第一次拿到这些东西。她翻了好多页最后下了结论。「不久」   「?」   她挑出一张纸递了过来,上面是叫‘樱井惠泽’的桥本株连会社的社员的个人信息,倒不如说是简历。   「怎么?」鼬疑惑,心底的某个答案几乎要呼之欲出。   爱子看了他一眼。「犯人!」   「……」   樱井惠泽是第二起杀人事件的嫌疑人,起初被怀疑是没有找到不在场证明,后来从一个青年人口中得知他曾在大阪见过他。   「原因呢?」他觉得现在应该说出‘快,说出你的推理吧’这种话。   可现实不是推理剧,人人都不可能成为名侦探。   「他有双杀人者的眼睛!」   「……」   真是见多识广的法官大人,鼬忍住心里的腹诽。   「你和他曾经插肩而过过。」爱子平静地说出自己的推论。   鼬一愣,虽然不大相信但还是飞快地在记忆中翻找相似模样的影子。「不可能。」   「回忆一下,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   都说了那是逃亡。「因为我发现了什么。」   「不,是他认为你发现了什么。」   「……」   他拧紧眉头,想了想,这两句话的确有些差异。「我是第三起案件的发现人。」他开始回忆。   但过程有些艰难,个别细节部分并不能很清楚地记得。   「从你放学回家,遇到那个孩子时开始回忆。」爱子提醒道。   她冷淡的话语,想把利剑直接劈开了记忆门阀上的锁。   「与朋友分开,在买鲷鱼烧的婆婆那里遇到了美奈子。她看到我,就和保育园的朋友分手了,她说她妈妈有事不能过来。」皱起的眉头快拧成了疙瘩。「然后我们一起回去,在山田家门前收到了婆婆送的野百合,美奈子哼着歌,走在前面。」   鼬停了下来,他脸色有些白,显然意识到了什么。   「然后美奈子撞倒了人,那个人带着帽子穿着肥大的风衣,撞到人后看都没看就走了。」   「之后美奈子说了,那个叔叔的表情真奇怪。」他倏地起身。「目击者是美奈子!」   「不要激动。」爱子安抚他。   但很显然这种连点个人情感都没有的安抚没起到半点作用,鼬朝门那边去。「如果他发现的话……」那是怎样的一副场景他根本无法想象。   「然后你再回忆一下之后的事情。」   鼬一愣,随即目光像针一般刺过来,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种要紧的时候还用得着回忆吗?   「好好想一想。」爱子站起身,一步步走过来,她本就身形高挑,面无表情时更有威慑力。   鼬连退几步,后背贴在门板上。   「我就过去安抚她……」他突然瞪大眼睛。「然后我顺着美奈子的话说,那个人的表情真的好奇怪……」   他松了口气。「所以他认为我看到了他的脸?」   爱子点点头。「你明天去警局,我会让明石送你过去。」   她打了哈气,像是累极了。「我撑不住了。」爱子朝卧室去。   门被关上,声音传了出来。「你在外面睡!」   「……」   why?   ☆、噩耗   没过七点,敲门声就响了起来,鼬裹着被子在地毯上翻了个身子,却不想前额直接撞在了茶几的前肢上。   那突如其来的疼痛,直接让他清醒过来并且睡意全无,中间没有一点缓冲。   咚咚的敲门声还在继续,卧室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掀开被子爬起来,揉着额头认命地过去。   开门看到的是拎着盒子的隼人,还有抱着富美酱的隔壁阿姨,她讪笑着同隼人告别,留下大眼瞪小眼的两人。   「你……怎么……」他似乎没什么资格问这句话,隼人是爱子的朋友,或许两人关系更亲密。   鼬侧过身,留下空间让他进来。   隼人今天依然是西装皮革,好像随时随地就能出门办业务。他在玄关处脱下皮鞋,轻车熟路的在鞋柜里翻出一次性拖鞋。   后走进厨房,将盒子拆开,里面放着的是蛋糕。他用准备好的刀切了四分之一出来。   「去洗漱。」   「……」   凭什么?鼬抓了抓头发,乖乖进了洗漱间。   等清洗完出来后,茶几上已经摆好早餐,涂着果酱的烤面包,冒着热气的牛奶,色气诱人的蔬菜沙拉,还有那块四分之一的蛋糕。   「……」   真丰盛,他在茶几边坐下,心想人不可貌相。   隼人从爱子房间出来。「都吃完。」   「今天我带你去警局。」他也给自己倒了杯牛奶。   「她说……」   「我叫明石隼人。」   「……」他早该想到了。「爱子今天生日?」鼬看着自己面前的大块蛋糕,上面还有两颗大大的草莓,显然普通的蛋糕店不会舍得用这么‘巨型’的水果点缀。   隼人点头。   但,「爱子不是昨天吗?」今天应该是她弟弟的生日,加藤笔记上这么写了。   隼人撇了他一眼。「昨天是俊生的生日。」   「……」   对不上!   「所以是兄妹,而不是姐弟?」为什么加藤刑警会认为是姐弟?   他点头。「俊生在0点之前出生的。」   「他们两人分别出生在两天里。」他又补充道。   「双胞胎啊。」鼬觉得有些惊奇。   隼人蹙眉。「快点吃,之后我还有事儿。」   「我可以自己去。」鼬依旧不慌不忙。但吞咽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隼人没说话,显然不接受这样的提议。   吃饭加上换衣服,鼬花了半个小时,上车时隼人的脸色不能再差了。   这次依旧是开着车窗,不过副驾驶座上换成了他。   「你什么时候回家?」   隼人说话时声音压得很低,不知道是习惯还是声音本就这样。   鼬靠着座椅,注视着前方划过的建筑物。「看情况。」   一定要说的话,可能今天就能回家住,但他不想说出来。   他手指在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脑中浮现出昨晚睡前看到的那些讯息。「隼人先生和爱子小姐认识很长时间了吗?」   「嗯。」   「多长时间?」   隼人撇了眼鼬。   「二十五年。」他五岁进的幼稚园,在那儿认识的双胞胎。   「俊生先生是个怎么样的人?」   丰田在红绿灯前停下,人流在斑马线上交错而过。   「别在爱子面前提起这个名字。」   鼬看着他的侧脸。「隼人先生,很喜欢爱子小姐呢。」   红灯过了,车又开始动了起来。「爱子小姐的确很讨人喜欢。」   隼人摸着方向盘,看着前面车辆的尾灯。「俊生是个让人绝不想见上第二面的人。」小学五年级的时候,他才分清双胞胎里哪个是哥哥,哪个是妹妹。   之前就只是知道这是两个讨厌鬼。   鼬观察着他的表情,发现他并没有说谎,但这个说法与十五年前的报道是相反的。   「爱子小姐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并不期待对方会回答这个问题。   隼人在警视厅前停车,他有些不耐烦。「你问这些做什么?」   「只是问问。」这样的解释似乎有些苍白。   他点了根烟,尼古丁的味道开始在车内蔓延。「有些事情并不适合来当故事,也无法当研究。」   有人过来敲了敲车窗。「这里可不能随意停车额。」   是位穿着西装的女性。「是法官大人啊,今天怎么到这里来了。」她看上去很亲切,脸上的笑容也很纯粹。   但出现在这里,大多应该都是刑警吧。「如果不想被贴罚单就快点开走额。」   「……」隼人吐了口烟,他指了指鼬。「半路遇上的小鬼,说要报警,我就顺路送过来了。」   闻言,女警官的视线移了过来,她眉头微微蹙起。「你是……宇智波鼬君,对吧。」她有些惊喜。   鼬顺势点头,他开门下车,对隼人道谢,对方却不领情地喷了他一脸尾气。   「我有线索要提供。」他扭头对女警官道。   女警官皱着眉头,一脸严肃。「宇智波君,我也有事情要通知你,希望你听完之后能够冷静下来。」   鼬轻咬着唇,不知为何有些忐忑起来,他被说得有些紧张。   「你的父亲昨夜在被送往医院的途中,失血过多,不幸去世。」   哈?   ☆、业务员   他乘坐警车到了医院,母亲和弟弟就在住院部的病房内躺着,而他现在却是要去迎接父亲的尸体。   在提供完讯息后,搜查一科的刑警们怕他想不开,特地让一名女警官陪同。这一路都在给他做思想工作,让他想开点。   到最后,女警官自己也编不下了,只得揽着他的肩一同陪她沉默。   医院那边,高木在那儿蹲着,看到警车迎了出来。鼬面无表情,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般,只是目光有些呆滞。   他掐了烟,领着人朝太平间去。   遮盖脸的白布被揭开,父亲正闭着眼睛静静地躺着,唇色乌青已无生气。他身子抖了抖,不受控制的朝前趴去,两只膝盖猛然触地,疼得还没心里难受得厉害。他趴在床边上,抖动着双肩,女警官见状连忙拉了高木出去。   到外面才听到里面微弱的抽泣声。   「医院禁烟的。」女警官一把夺走高木掏出的香烟。「你最近抽得有点多啊。」她语气里颇有点责怪的意思。   高木轻呵一声,随即苦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啊。」   「唉」她叹了口气,眼神朝太平间瞄去。「真可怜。」   「他母亲和弟弟不是有转机了吗?」高木颇有些不赞同她的说法。   她瞪了他一眼。「你不懂。」   「科长怎么说的?」他转了个话题。   早上警视厅开会儿,他没能到场。   「要开发布会,这件案子社会影响有些大。」部分媒体又开始跟风嘲讽警视厅无能,警视总监不知找了科长谈了多少次话。   高木点点头,这他想到了,每次有大案子都会开新闻发布会。「便宜那个家伙了。」   他有些愤愤然,抓了两个月的犯人竟然畏罪自杀,吊死在家中。   这个结果他有些难以接受。   「死了倒是好,否则出狱之后……」女警官没继续说下去,里面的抽泣声消失了,她用手肘抵了下高木示意闭嘴。   两人安静地等着鼬出来。   少年表现的很镇定,除了眼睛和鼻子红之外其他没什么异常。   高木撇了他一眼,内心毫无波动,赶在他们两人说话前,一个穿西装的男人奔了过来。他梳着后背头,头发的色泽比他皮鞋还要亮。   他在鼬面前停下脚步,挤着脸上肥肉试图露出憨厚笑容。「你好。」他掏出名片。「我是福田,是干这个的。」他将名片凑过去。   上面写着永都丧业会社。   女警官一看到那张名片就怒了,早前听前辈提起过医院会有这类人,没想到还真遇上了。   她撸起袖子就要上,却被高木死死拦住。   「你干什么!」她很生气,觉得高木有些不近人情。   他没说话,只是朝少年那边努努嘴。   女警官看过去,就见鼬笑着接下名片。「谢谢,我会考虑贵公司的。」   「家里这样情况,找到人帮忙已经算好的了,就算是赚钱的公司。」   女警看了高木一眼,忍不住嘟囔了句。「不是还有亲戚吗」   福田见少年收下名片,心里自然高兴,但没到过分的程度,他简单将公司提供的服务介绍了下,后讪笑着离开。   鼬看着他的背影,将名片贴身收了起来。   「高木警官,我有些事情想要请教一下。」他扯着唇,笑着邀请道。   高木颔首,让女警先回去,自己跟在鼬后面。   「父亲性格一向平和,很少与人争执。我难以想象他会冲上前与人搏斗。」   高木之前也了解过那中年人是个什么性格的人,在得知事件全过程时他也很是疑惑。「或许他得知了谁撞了你母亲的车。」这是他的推测,毕竟想要知道肇事者很容易。   而且手段有很多,在这种情况下,大抵没人不会生气。   这是他对自己的解释。   自从知道刺伤少年父亲那人的身份后,他已经没法动心思去推测了。   杀人魔事件的犯人已经浮出水面,这件事算是到此为止,现在剩下的就是参加加藤前辈的葬礼。   鼬摇头。「我觉得他更应该会报警。」   他们在住院部的大厅前停下脚步。   「你不也没第一时间联系警察吗?」高木不带善意的话像把刀硬生生将鼬的伪装划破,他脸色苍白,手不由握成拳头收在衣袖内。   「您说的是」他微微鞠腰,抬头时对高木虚弱地笑了笑。「一直以来非常感谢您的帮助。」   然后转身,狼狈地奔向电梯。   高木皱起眉头,觉得自己的话可能说过了。他抿抿唇,心里纠结了下,没想追上去解释,直接扭头离开了医院。   鼬站在空无一人的电梯里,吐了口长气,他伸手揉了揉脸,觉得表情有些僵硬。   果然不是发自内心,所做的表情就没什么感染力啊。   衣袋的手机震动了下,他伸展手指活动了下关节,后掏出来查看。   是未知号码发来的信息。   上面写着:   [您的委托已完成!]   ☆、你弟弟   爱子再见到鼬在事件结束的半个月后,他穿着城南高中的制服,站在法院的警卫室前和人聊天。   「秋田老师,你弟弟等你不少时间了呢。」脸上堆满皱纹的警卫大叔,热络地跟她交谈起来。   爱子微微蹙眉,最后露出了个好看的笑容。「久等了。」半小时前就接到警卫室的电话,声称有人来找她,可惜她当时太忙没等那边说清楚直接挂了。   没想到会是他。   鼬和警卫大叔告别,紧跟着爱子的步伐,两人分别的半个月未曾有过联系。   「我去那个公寓找过您。」鼬快步走到她身边。「那个邻居的阿姨说你早就搬走了。」   「所以?」爱子的目光在街边的店铺上打转。   鼬走到前面,止住她的脚步。「我也去过秋田宅。」他露出失望的表情。   爱子用目光对他上下打量了番。「你最近过得不错。」她给出评价。   她认为这段建立在事件上关系随着事件断掉了。   没想到……   鼬颔首,用爱子从未见过的欣喜说道。「是啊,妈妈和佐助已经醒了。」他转过身,用异常轻快的步子走在她身边。   爱子拧紧眉头,有些违和感,但说不出来是什么地方。   「学校啊,家里,现在都很好。」   「那真是太好了。」她附和着。   鼬突然转身,身子往前凑,吓得爱子堪堪停步,两人差点撞在一起。「就是太久没能见到爱子小姐了。」   她不习惯这种谈话,于是往右挪了几步超过鼬。   「隼人先生呢?」   「他有约会。」   爱子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她想结束这样的交谈。「那真遗憾,只能我们两人分享好事情了呢。」   爱子钻进车内,鼬很自然的也跟着上去。   她眉间快拧成了个疙瘩。   出租车司机问去哪儿,她报了公寓的地址。   「爱子,你长假已经结束了吗?」他的表现的有些亲昵,司机借后视镜看了他们一眼。   爱子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想知道,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儿?」她并不热衷与人相处。   鼬嘴角勾出笑容,附在她耳边低声道。「爱子,我想和你一起去北海道。」   「你……」爱子瞪大眼睛,她像是被人挟持住了软肋一般,欲言又止。   鼬瞧着她,倒不如说是观察,觉得一向坚强的人脆弱起来的模样意外的美丽。「拜托了,爱子。」他拉住她的手轻轻地晃着,像个撒娇的孩子。   「我知道了。」   她倚靠在车窗上,有些无力地看着外面。「到了那个地方,请把东西交还给我。」   「当然。」鼬爽快地答应下来。「请跟我交换号码吧。」他掏出手机,有些跃跃欲试。   爱子将包递给他,不再说什么。   她的包像许多辩护士为了放资料才用的大包,拎着很重。鼬拉开拉链,里面一叠叠的资料,还有各种颜色的笔,他在夹层里找到手机,里面难得有些零食还有女性用品。   他脸有些红,赶忙掏出手机,按下自己的号码。   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外,鼬帮她拎着包下车,爱子付了车费两人目送着司机离开。   她伸手,示意把包还给她。   「不请我喝茶吗?」   「别让我说第二遍。」她走过来,身上带着柠檬的味道,两人挨得很近,近到能数清彼此睫毛的根数。   爱子从他身后抢过包,迅速远离,她飞快踏入小区大门。警卫室保安看了看两人,只当是闹别扭的小情侣,他摇摇头对身边同事说笑了句,最后关上大门。   鼬看着逃离的身影,叹了口气。他掏出书包里的那本日记。   「秋田,吗?」   ☆、日记本   「为什么是摩托?爱子小姐那么文静的人根本看不出像是会骑摩托的人,而且还这么高速度的。」   爱子的长假足足延迟了一个月,差点让鼬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儿。   妈妈和弟弟已经出院,他委婉表达了自己想去散心的决定后,得到了大力支持,在看到同路人爱子后美琴满脸笑容地说儿子交给你我就很放心的这种话。   两人带上当季的衣服,在爱子的要求下鼬又准备了一件厚实的冬衣。鼬还以为他们不是坐飞机就是新干线,再不济也可以租车,没想到爱子直接骑了辆摩托来接他。   入冬的风冷得很,他将全身包裹住,紧抱着爱子的腰。   「如果要骑摩托的话,不是应该再过几个月吗?」春天稍微暖和点。   不知道前面的爱子听没听到,始终没见她搭话,鼬又不禁大声道。   「爱子,这绝对是报复对吧,对你失礼的报复吧!」   他觉得自己可能疯了,竟然一路大喊,不过这种感觉意外的不错,总会忍不住享受起来。   又没听到爱子的声音,他放弃了,只得紧紧搂着她的腰。她的腰细得很,即便穿着厚厚的皮衣也觉得这身子过分的纤细。   他们中午在途中的一个停靠点买了点东西,爱子备了一箱油以防半路摩托撂挑子。   她没选在热闹的停靠点内补给,而是在外面的一个山坡上,那边也有不少骑摩托出来的人,个个拿着酒精锅准备随时来上一顿。   鼬从那些人口中分到了一根香肠,他跑过来讨好地送到爱子嘴边。「你还真能放飞自我。」爱子轻呵一声,叉走一半香肠。   「那多亏了爱子小姐,今年注定是难以忘怀的。」他注视着爱子。「我不会忘记的。」   或许是他的眼神太过专注,让她生出了种他在说情话的错觉。   「……」   爱子没应声,她拿出酒喝了一小口,递给鼬。「暖身体。」   鼬觉得她肯定是故意的,但还是接下来,又看到对方拿着腌制好的海鲜用打火机烤了下塞进口中,极为享受地吃着。   他抽抽嘴角,只有老酒馆里的酒鬼才会精通此道吧。   「我来过这里不少遍了,每次都会从这边的车道走,其实这边已经很少人来。」她指着前方的某个地方回忆起来。「单独旅行的人,都会走这边。」   鼬咬了口饭团,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   「你总是一个人?」   「隼人之前带着他的男朋友跟我来过。」   「嗯?」鼬突然瞪大眼睛,随即难受地咳了起来。「男朋友?」他听到了什么。   「你的男朋友不是他吗?」   爱子看着他笑了,难得亲切地帮他拍拍背。「只是gay蜜。」   「……」还真是难以理解的一个词。「我觉得他挺照顾你的。」仅仅是他的贴心,如果不是事前知道爱子未婚,他都要觉得两人是夫妻了。   「他喜欢俊生。」紧接着他理所当然地说。「我是俊生的半身。」   「……」这不能成为理由吧   他觉得真正得到放飞的或许不是自己,而是她。   「俊生是什么样的人?」他之前问过隼人。   爱子看了他一眼,没回答,拎着吃完的东西下了坡。   两人又踏上旅途,爱子这次骑得慢,因为路不是很好走,中途被人多次超车,还有人放慢跟他们闲聊介绍这边的风物,爱子依旧没说话。   等到旅馆的时候,他才发现对方带了耳机。   旅馆在一个鼬叫不出名字的山脚下的小镇上,有不少过路人在这里歇脚,今天天气还不错,只有一层层的浓雾罩在半山腰上。   旅馆的老板是对年迈的夫妇,他们缩在柜台里面看着一个个进来的人,有需要的就去找里面的帮工。爱子拿了钥匙回来,带他们过去的是位年纪稍小的女孩。   「今晚镇子西边有祭典。」她走时朝鼬暧昧地眨了眨眼。   房间只有一间,鼬没惊讶,爱子将包里的衣服整理出来,就换了睡裙滚进被子里,然后舒服地出了口气。   「很累?」   鼬坐在窗边,望着她。   「不然明天换你骑。」她没好气的道。   「我还是未成年。」之前还觉得这句话刺耳,现在他说得比谁都坦然。「听说今晚有祭典。」   「这里有温泉,你闲着的话可以去泡泡。」   说完,爱子将头埋进被褥,沉沉睡过去。   之后鼬叫了她两声,见她不回应,才慢慢走过去掀开被子一角。   凌乱黑发下的那张美丽的脸,正恬静地合着眼。   他专注地看着她的脸,手不由的从衣袋里伸出,在触碰到皮肤时停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我想了解你。」他轻轻呢喃着。   不过睡得还真快啊,他忍不住在心里面感叹。又觉得无聊起来,陌生的土地陌生的空气,他望着山那边笼罩着阴郁浓雾。   「那就像是我此刻的心情,孤独而又幸福,我愿某一天自身能化成迷雾,缠绕在最爱之人的身旁。」   那本日记的文字,不由倾吐出口。   化成迷雾,缠绕身旁!   他去衣橱内将包拿出来,日记被他带了过来,就像早前的约定,到了北海道归还给她。   鼬翻开日记本,泛黄的页面上颇为随意的字体。   「她去爬山了,我站在山下,浓雾隐去她的身影将担忧留了下来。我在山脚下来回踱步,内心焦急,只希望能早些看到她的身影,而不是想她去摘那什么花。一旁的女学生见我如此,又是笑又是脸红。笑完又说道:这边山道不急不陡,村里有人跟着,适才我安下心来坐下来等着。她又过来打趣,说得我羞赧不已,最后才憋出一句。   我们并非那样!」   日记写得就像小说般,感情炽烈的让鼬连忙翻过,狼狈的又往下一页看去。   「我病了,到了无药可医的程度。隼人让我去看医生,我拒绝了。这是看不好的绝症,我也宁愿自己一直这么病下去。可是后来又发现这样不好,发作起来连我自己都难以控制。然后,佳慧死了,等我反应过来时她抱着我身体说一切有她。待我回头时,看到的是佳慧被沙粒埋住的身体,不知为何,内心升起了一股愉悦之感。」   读到这里,他有些不舒服起来。   「看着她的时候,我会感到高兴,破坏掉某样东西的时候,我会得到同样的感觉。为了最爱的她不会坏掉,我要将那种感情藏起来。但是,看到她为我焦急为我苦思为我发愁时我感受到了种更加强烈的愉悦感。我想要她的世界里只有我,明明我们在出生之前就是这样的,为什么现在不可以呢……」   鼬看了眼还在睡的爱子,合起了日记。   他起身走出了房间,问帮工这边有什么好去的地方,又打听了些事情。最后收拾了衣物去温泉那里。   ☆、都市传说   回来的时候,他被柜台里的老妇人叫住了。   「这个给你。」深色的素地和服放在他面前。「是你同房的女孩留下来的。」   老妇人看穿了他的心思。   「她去祭典了?」鼬微微蹙眉。   他拿了和服上楼,路上遇见了一同骑摩托过来的中年大叔,他们聊了会儿,原来他是本地人,专门为了今天回来的。   鼬回了房间,里面点了香,小巧的荷叶香碟内立着株红色的线香。日记本翻开着,鼬走过去将它重新合起来。   「祭典,祭典」他有些期待,听说一些山镇内都会保留着以前的风俗。   他换上和服,跑下楼去,出门时又被老妇人拦了下来。「带上这个。」她将狛犬面具递给他。「你带这个最合适。」   「咦?」   「快去吧,往西边走,不要摘下来,遇到你的同伴才能摘。」老妇人叮嘱了一番,又把他推出门。   鼬愣愣地看了面具一会儿,心想着这一定是习俗的一种。于是他带在脸上,加快速度地便西边去。   越往西边去看到戴面具的人越多,从孤单一人到三五成群。镇上的祭典都会在神社附近举办,听说只有在神社附近才能得到高天原的护佑,而不被牛鬼虫蛇捣乱。   最后神社的巫女,会跳起神乐舞来祈福。   见到的摊贩多了起来,戴面具的也多了很多。摊贩们不用带面具,还有一些外来者。   鼬站在人流中有些仿徨,变得狭隘的视界里寻找不到爱子的影子。   他急急的朝前去走,东张西望地寻找熟悉之感。   爱子!   爱子!   秋田爱子!   他伸手想摘下面具,却被人一把抓住手。「我等了你足足45分钟!」   他扭过头,反手捉住那只冰凉的手腕。「我还认为你抛下了我呢」说完,他促狭一笑。   爱子蹙眉,一把将他的手甩开。「我会把你带到北海道的。」   化成迷雾,缠绕身旁。   他又想起了那句话,忍不住跟上去。   爱子一路上挑挑捡捡,买了不少东西,很多都是吃一口就觉得不和胃口,想丢的时候又被鼬抢了回来。   她像个任性的孩子,带着面具遮挡着名为‘秋田爱子’的魔物,肆无忌惮地玩耍起来。   烟花放完之后,巫女的神乐舞即将开始,他们坐在人群里,一同看向表演台。   「我看过很多次祈福之舞。」爱子目光灼灼。「但是这世上终究没有神明的存在。」   鼬注视着她摘下面具露出悲哀神情的脸。   这时,铃铛响了起来,红白袴服的巫女随着音乐舞动起了身姿。   不知为什么,鼬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日记里的文字,他有些想知道那是怎样一种沉重而无法诉说的感情。   「我曾经在这里留过一个绘马,那时偶遇了这里的神官,那是位笑容慈祥的爷爷,他说衷心的福愿是不存在的,所以神明都厌恶了这样的人类,而逃往了高天原。」   「或许是这样的吧。」   良久,鼬才垂下头,山间的风吹了过来,带着女人身上缠绕着香的味道。   祭典结束了,他们跟着镇上的人一同回去。   鼬注视着前方的一家四口。「你知道一个都市传说吗?」   爱子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什么都市传说?」她问。   鼬停下脚步,他瞧着那高兴的一家人逐渐远去,直到看不见才敢轻生说出。「如果你想杀人,只要付得出对方所提出的代价,它就会帮助你杀掉那个人。」   「半年前,我提出了请求。」   「我希望将某个男人在合乎情理的情况下被杀死!」   ☆、明悟   回到旅馆,房间的香已经燃完,空气中的弥漫着浓郁的味道。   日记还放在桌子上,鼬没打算收起来。爱子换下和服将那件睡裙又穿在身上,外面披了件厚实的外套。   她坐到鼬的对面,目光看向他面前的日记本。   鼬将手放在上面,然后推了过去。   「现在还给你。」   狛犬的面具在他手边,龇牙咧嘴的同它的主人一起看向爱子。   「你看了?」   「嗯」他点头。   爱子伸手,将日记摆正,翻开。   「为了让她永远地记住我,我不得不做出这样的一个计划。」她念着日记最后一页的片段。「为了世界唯一的最爱之人,我将就此死去。」   她微微合上眼睛。   「十六年前真正的杀人魔事件的犯人,是秋田俊生!」鼬缓缓说出猜测。「我说的对吗?」   那本日记除了一些浓烈的情爱之语外,更多的是杀人自白,他难以想象会有人在伤害人的过程中得到快慰。   爱子睁开眼,她平静地注视着面无表情的鼬。「对。」   她嘴角扯出笑容,似乎在说‘是又如何?’。   「加藤警视的现场,放了一束非洲菊。」鼬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那是什么意思?」   爱子拿过他的面前喝了口的茶。「你知道非洲菊的花语吗?」   「神秘,诅咒」鼬一字一句,他盯着那张唇印在他刚刚碰过的地方。   「所有想揭开十几年前往事的人都将死于诅咒?」他不确定地翻译着那束花的意思。   爱子见他盯着茶杯,她笑着喝完然后翻过来扣在桌面上,贴心的用新杯子重新倒了一杯给他。   「你应该知道日本的公务员的录用资格吧,尤其像是法官检察官这种。」   鼬想起了他查看的那个报道,新闻撰写者无一不为秋田俊生的死亡而惋惜。   「所以你……」他瞪大眼睛,不敢往下说。   「我们毕竟是兄妹,很多地方都一样的奇怪吧。」爱子又翻起日记来。「心情随着那缓缓流出的血液一点点的兴奋起来,我如同染了毒瘾,恨不得将它们全部放出。」   爱子的笑容很明艳。「给他制造不在场证明可是花了我不少脑力。」看过来时眼中有种动人的色彩。   他第一次见到她有这种生动的表情   鼬端着杯子连忙给自己灌了几口。「都市传说……」   「你父亲也说了同样的话,请让我的儿子意外地死去。」爱子用手指摩挲着杯底。「两个相冲突的工作肯定是无法存在的,所以我特别补偿了他,你也收到了吧,高达一亿日元的生命保险金。」   她站起身,走过来,做出从未有过的亲密动作。爱子弯下腰,在他耳边轻声道。「在各种观察中,我决定让你活着。那或许会比较有趣。」   冰冷的手贴在他的脸上,在耳边感受到的气息却是炽热的。鼬躲开她的触碰,站起身来。「所以你一直在试探我?」   所有所有这发生的一切,都是在她所实施的计划中的一环?   他猛然想起加藤笔记中的那句评语。   [代行者!]   他身子摇晃,意识开始模糊,快要往后倒时被爱子及时拉了回来。   爱子将他扶到床铺边,给他脱了衣服,盖了被子。   她又回到窗边,拿起手机给一个号码去了短信。   最后抽出电话卡,放在桌上。   ☆、结束   他的世界恢复了平静,就像做了一场大梦,醒来时佐助和美琴正趴在他床边,手一动他们就醒了。   佐助爬上床,坐在他腿上抱着他哭起来。美琴抿着唇,看着兄弟俩泪中带笑。   他哑着声音道。「妈妈,佐助,我回来了。」   [委托已完成!]   「为什么是冲绳?」   她简直不能理解相泽这次选择目的地的理由。「热死了,拿冰来。」   她死命地差遣着拖她过来的罪魁祸首。又是冰又是水果,相泽来来回回都不知道多少趟了。   爱子躺在椅子上,眯着眼。   「这不是很好吗?太阳,大海,沙滩,□□的姐姐们,肌肉蓬勃的男人们,正好和你阴暗的内心相克。」相泽的目光不断在人群中扫描。   她翻了个白眼。「这次我快累死了。」   「我听说了,去陪一个未成年玩了。」   「……」爱子更正道。「是教育!」   相泽撇撇嘴。「难以想象,还费心思弄个日记出来,你对得起弟吗?」   「那是顺手。」   「好吧,那成果怎么样?」   「应该能回归日常吧。」   「又不是中二病,要什么日常。」   「梦想做名侦探,不是中二是什么。」   相泽还是不信,他把防晒的东西朝身上抹。「不过这谁下的单啊,这么狠!」   「他妈!」   「……」   「怎么了?」   「果然是亲妈!」   「我也这么觉得!」   作者有话要说:  嗯,真是少的可怜的一章。   小说下载尽在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奈°】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